老龚喝了点酒,量正到劲,喝到了那种没醉但情绪比较高的程度。走上楼梯,他敲了几下房门,没人应,他只好边敲边喊了起来: "开门啊,我是老龚!"
话音没落,门就 "哗" 地打开了,一个男人猛然将他拽进屋里,又猛地将防盗门关紧。老龚只扫了一眼,便什么都明白了,很显然,大白天的,遇上了绑匪。
温玲被绑在餐桌的一条腿上,正瑟瑟发抖,只喊了声 "老龚" ,就被用破布塞住了嘴。
两个绑匪,一高一矮,矮个拿着刀抵着老龚,高个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存折,低声说道: "密码是什么?快说!你能不告诉老婆密码是多少,可要是跟我这儿耍什么花样,休怪我们不客气!" 老龚接过来看看,上面写着 "龚高" ,再看看,存折上金额还有24万元。老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然后说: "没错,是我的。"
"废话,当然是你的!" 高个有些不耐烦, "我问你密码!你老婆说她不知道,她嘴挺硬啊,我倒要试试你的嘴硬不硬?" 他向矮个做了个手势,矮个的刀锋更加接近老龚脖子上的那根大筋。
"别忙动手,此事好商量好商量!" 老龚赶忙说, "生意上用的钱,她当然不知道密码,你们别为难她。密码是521521,你放了我们吧。"
"放了你们?做梦!" 高个对矮个说, "把这家伙也绑起来,我看着,你去银行取钱,如果发现这小子耍我们,大家全活不成!" 矮个说: "行,我马上办。" 说完接过高个递来的绳子,就要绑老龚。
"慢着!" 老龚挣扎着, "这样不行!这样我和我老婆只能被杀死!你们不知道,我这几年一直在一个固定的银行取钱,因为世道不太平,所以我跟工作人员说了,这钱只能由我取,假如哪天换了别人,你们就报警,肯定是强盗无疑。" 他扭头接着对矮个说: "你这样去,肯定会被抓。" 又对高个说: "你在第一时间知道他被抓了还能饶过我们?我和我老婆,岂不是死得太冤枉?"
高个低头想了一会儿,说: "那就由你去取。你老婆留下,如果你耍什么花样,你老婆的小命就玩完了!" 他又对矮个交代说: "你看紧他。保持每五分钟和我进行一次电话联系。如果我们超过五分钟失去联系,或者如果你半小时后还没有拿到钱,我这边就开杀!"
矮个把刀紧紧地抵住老龚的后背,一起上了老龚的车子,矮个坐在副驾驶座上,显然很紧张,或许是握刀的手有些抽筋,他把刀子换了一下位置,顶着老龚的心窝。
"你怎么不系上安全带?其实我想办了你很容易!老龚口气很轻松地说, "你想,假如我把车开得很快,然后猛一刹车,或找个护栏猛撞上去,系了安全带的我应该不会有事吧?而你,就会忽地飞出去,摔成‘照片’啦!"
矮个盯着老龚,有些紧张: "你要是耍花样的话,你老婆就死定了!" 边说边用另一只手系上了安全带。
老龚接着说: "其实现在我要办你更容易了。你刚才系上的那条安全带是经过我改装的,一旦系上,就是一个死结,根本打不开。你等于自己把自己绑起来啦!这样我随时可以急刹车,然后跳下车喊警察把你抓起来!"
矮个慌了,忙把刚系好的安全带解开。老龚笑了: "第一次干这事吧!你看看,这一会儿工夫,就被我骗了两次。你放心,尽管我随时能办了你,但肯定不会拿我老婆的性命开玩笑的。
矮个真的火了: "你再废话,我宰了你!" 然后他跟高个通了第一次电话,当然是一切顺利之类的。
车子在一家银行门前停下来时,老龚说: "到了,就这家银行,现在下去取钱吧。是我一个人去还是一起去?" 那时矮个刚跟高个通了第三个电话,矮个说: "当然一起去。你要是耍什么花样,你老婆就没命了!" 老龚不满地看了他一眼: "你真够烦的,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?"
银行大厅里人不多,所以他们也不用排什么队。大厅里走动着几个虎背熊腰的保安,这让矮个很紧张。他紧紧地贴着老龚,刀尖几乎碰到老龚的皮肉。老龚把存折递给窗口里的一位女同志,说: "取四十万元。" 矮个慌了,说: "你存折上没那么多钱。就二十四万元。" 老龚说: "没事,我还有个存折,多给你们取点,不过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!" 说完老龚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,对那个女同志说: "共取四十万元。" 里面的女同志看了老龚一眼,让他输入密码,他让矮个盯着,然后输入521521,没有任何问题。老龚得意地说: "没骗你们,对吧?"
窗口里的女同志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,说这么大额的取款,是要去库里提钱的,她要先去办公室办个手续,好在一切顺利,几分钟后,她出来了,说没有问题,只需要等一下。这时矮个跟高个通了第四个电话,他说: "马上就要成功了。" 他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紧张。
没过多久,钱真的就来了,老龚把钱装在一个黑塑料袋里,矮个真没想到这么顺利,可就在这个时候,老龚转身就走,矮个慌了,跟上去说: "把钱给我!" 老龚说: "给你干吗?" 矮个更慌了,他想伸手去抢。老龚说: "你抢?你抢不就暴露了吗?你可小心点,银行大厅里都是保安呢。你能跑得出去吗?看见那个感应门了吗?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,是不是在那儿停了约两秒钟?那儿是不是站着两个保安?你抢了钱,往外跑,在那儿停两秒钟,保安们冲上去,电棍向你身上一捅,你就完了。"
"你耍什么花样?你老婆……" 矮个更紧张了。 老龚哈哈大笑了: "我老婆就完了是不是?没新意!你们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你知不知道?……不相信?好,反正离半小时还早,反正感应门那边现在还站着两个保安,听我给你细细讲来。"
矮个此时完全慌了,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抓着那把刀,用衣服掩护着,抵住老龚的后背。老龚能感觉他的刀尖在抖。
他们在两张椅子上坐下。老龚说: "你们犯的第一个错误,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当龚高。不错,我是姓龚,却不是龚高,我叫龚净。我家就住在龚高楼上。中午,我和龚高去喝酒,他喝得有些多,躺在酒店休息,就让我开他的车先回来了。路过他家的时候,我想去跟他老婆温玲说一声,想不到敲一下门,就被你们给硬当成龚高了。"
这时矮个给高个打第五个电话: "没事。马上要成功了。
门口有两个保安。得稍等一会儿。很顺利。马上成功。" 看来,他并不相信老龚的话。
"……不信?好,你听我接着讲。那女的,温玲,当然不是我的老婆了。至于我老婆嘛,看见了吗,窗口里的那个女同志,就是刚才替咱们俩取钱的那个,她才是我真正的老婆。要不我干吗大老远跑这家银行来取钱啊!我见了老婆不打招呼,一下就说要取四十万元,你还在旁边跟章鱼似的吸着我,笨蛋都能看出你是贼,更别说我的聪明媳妇了。我刚才给了她两张存折,第一张,的确是龚高的。第二张,是我自己的。我的存折密码当然是521521,我输密码进去,当然正确,不会有任何问题。
不过我那张存折上就两千四百多块钱,所以,我估计我拿的这四十万元,其实也就两千四百块,其余的都是银行工作人员给我们准备的废纸吧!还有,你说我老婆怎能不知道龚高家的住址?我家就住他家楼上啊!你说,警察现在怎能不把龚高家包围起来?说不定现在你的那位伙计已经被铐起来或是直接被击毙了。所以我说你们已经失败了,不骗你。"
此时矮个也弄不准该不该相信老龚的话了。他瞟了一眼窗口里的那位女同志,她正忙着,一点都不像刚报过警的样子。
他再看看感应门那儿,现在没保安,也许龚高说的都是骗他的鬼话,想到这,他用刀子碰了碰老龚,低声说: "少废话,快走!"
快要走到感应门的时候,矮个掏出了电话,他突然想起打个电话问问高个是不是安全,如果他的同伴接了电话,那么便证明老龚在撒谎。
可是电话响了三声,仍然没人接。矮个慌了,老龚趁机把他推向一边,这时从他们身后猛冲过来三个人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矮个掀翻在地,铐了起来。
老龚看着躺在地上的矮个,说: "你看,我没骗你吧。你们失败了吧!不过你挺配合的。你想,你们把温玲绑在餐桌那儿,你的同伙拿刀逼着,警察怎么敢往里冲?万一出事了怎么办?而你一打电话,你那个同伙肯定得起身去接电话吧?你注意到电话离餐桌起码有十多米吧,你注意到电话那边是一个大 落地窗吧?我想,电话响三声的那阵儿,警察们肯定在几秒钟之内从天而降,然后破窗而入,将你的同伙按倒在地!所以银行这边才敢采取行动。我说你是新手你还不服,你就看到了保安,你不知道警察办案时有很多便衣吗?" 然后老龚回过头对窗口那边喊一声: "谢谢你啊老婆,你真是太聪明了!"
约几分钟后,老龚开始接受电视台记者的采访。记者问老龚: "你恨不恨绑匪?"
老龚说: "当然恨啊!我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!"
记者说: "因为正义感?"
老龚说: "不完全是……我一个写侦探小说的,辛辛苦苦一年到头,才背着我老婆攒了两千四百块私房钱,被他们这么一搞,得!全让我老婆知道啦!"